哪有简单的满足——自我决定论

无论是玩游戏，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选择做各种事情，人们到底想要什么？千百年来，学者用无数实验和理论试图搞清楚，而我们每个人也都在用自己的人生试着去诠释。在各种理论中，Edward Deci 和 Richard Ryan 提出的自我决定论（Self Determination Theory）是被经常引用的，比如畅销书《驱动力》。

之前的文章也在探讨学习动机中提到过，人类行为的动机分为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内在动机起到了更为主要和持久的作用。Deci 认为，内在更加一致与和谐的追求，驱动人类与世界的接触与互动，在此过程中人类自然而然地成长。

培养一种完整的自我意识的冲动是我们作为个体的核心特征，而这种自然发展轨迹所必需的身体和心理活动是有内在动机的。

不管处在什么年代、来自什么文化背景，只要解决了温饱，人类都在为三种内在的基本需要而努力：

1. 自主，需要能自己掌控人生，对这两个基本问题有自己的答案：我是谁、我做什么。

2. 胜任，感觉到自己有能力做得到，通过努力能有所收获。

3. 归属，需要与他人建立起某种联系，自己是被需要的。

在现今的游戏中，胡萝卜加大棒这类强调外在动机的粗暴激励显然已经不是全部，很多游戏可以引发玩家深层次的情感投入，玩家享受的不仅仅是一种玩乐和虚幻的奖励，一定还有对他们有意义的体验。Scott Rigby 和 Richard Ryan 开发了理解和衡量电子游戏用户体验的 PENS 模型，或称需求满足的玩家体验模型。

游戏中的自主。典型的例子是 Minecraft、Simcity、Skyline 这类沙盒游戏，满足了玩家在游戏中获得更多自由的渴望。没有人不爱自由，在游戏中让玩家觉得有选择，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创造，在各种品类中都很重要。游戏和其他媒体相比，比如电影，很大的不同在于参与者是可以有选择的，提供给玩家有意义的选择，是扣人心弦的关键。

游戏中的胜任。大部分游戏都是难度越来越高，而内容却变化不大，为什么玩家还乐此不疲，反复去玩呢？甚至现在有不少游戏，比如 Dead Cells、Hades 这类 Roguelike 游戏，失败或者通关之后从头再来，已经成了固定套路。因为克服游戏挑战，给玩家带来了胜任的兴奋，满足了对能力成长的内在需求。而这种成长，往往比现实生活中的成长来得更加直接，只有在游戏中才能体会。控制难度，让玩家在胜任边缘挣扎，可以增强沉浸感，帮助玩家进入心流状态。

游戏中的归属。大多数人是社会动物，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变得越来越宅，却不妨碍我们在游戏世界中，从与其他玩家的互动中，得到满足和活力。人对自己价值的判断，和社会关系密不可分，很大程度上会依赖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虽然荒谬，却也道出了大部分人无法脱离社会评价的现实。随着游戏表达能力不断提高，疫情之下人越来越宅，游戏中的归属感越加重要。

通过自我决定论理解人类动机，不仅对设计游戏有帮助，也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解决日常生活中所有激励他人会遇到的问题，比如团队管理、子女教育。

限于篇幅，讲讲我对子女教育中自主性的看法，每位家长都期待自己的孩子学习好，可学习终究是孩子自己的事。孩子会学成什么样，受天性、环境很多因素的影响，也需要我们呵护成长的核心动力——自主性。作为家长，我们能做的，除了创造各种好环境之外，就是要让孩子学会自己去做选择。这是难而正确的事。

通过强制的方式去让孩子认真学习，可能得到刻板的服从、勉为其难的坚持、甚至是反复的反抗。对孩子来说，没有一个结果是最优的。当然有些家长，会因为孩子“听话”了，倍感欣慰。但孩子却要在未来承受巨大的代价，哪怕学业一直优秀，也没学会享受自由，更没学会自由地去做选择。

在一个分析层面上，自主性支持意味着将他人——我们的孩子、学生和雇员——作为人类，作为值得支持的主体，而不是作为我们为了自己满足而操纵的对象。这意味着从他们的角度看世界，从他们的角度看我们与他们的关系。当然，自主性支持可能需要更多的工作，但是，作为社会化代理人，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期望别人承担责任，就必须接受我们自己作为他们社会化代理人的责任。

—— Edward Deci

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缺了有意义的选择，一切按剧本演出，是演给谁看呢？

无论是管理还是教育，粗暴的强迫和冷漠的放纵，都不可取。为成长创造环境，并试图从他人的角度理解情况是最好的行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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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 驱动力，Dan Pink

• 内在动机：自主掌控人生的力量，Edward Deci & Richard Ryan

• Rethinking Carrots: A New Method For Measuring What Players Find Most Rewarding and Motivating About Your Game, Scott Rigby & Richard Ry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