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厂为什么会“返贫”?比《逆行人生》更真实~~
近期热播的电影《逆行人生》讲述了曾经的互联网大厂中层高志垒,因意气用事成为了“家里蹲”,却没想到人生从此“开入逆行道”的故事!
电影播出后陷入巨大争议,不少人认为这部电影在消费苦难,刻意把一个人的生活拍得那么无辜、受害~~
一个高设定的中产家庭真的能落魄到这种地步吗?
抛开电影中主角的具体经历,在现实中,确实有不少离开大厂“返贫”的怪现象!
那么,大厂“返贫”到底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底层逻辑呢?
《大厂之外》作者刘飞老师就此采访了互联网行业的“老炮儿”、见证过很多离开大厂盲目折腾的真实案例的沈浩翔老师,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现实中的“返贫”真相吧~~
沈浩翔是互联网行业的“老炮儿”。
沈浩翔 2010 年是虾米音乐早期团队的成员,负责产品;2015 年加入蚂蚁集团,主要负责芝麻信用等功能;中间离开过大厂一段时间, 目前回到了大厂,从事 AI 相关的工作。
沈浩翔的特点有两方面。
第一,他是经历过完整的行业周期的, 也经历过公司的上市风波,对个人潜在资产的起伏有着切身的体会,有种看破红尘的松弛感。第二,他身边人来人往,见证过很多各异的故事,尤其是离开大厂盲目折腾的真实案例。这些是我们聊“返贫”最主要的背景。
01
大厂“返贫”怪现象
刘飞:今天想聊的一个主题,是很多在大厂的人觉得特别“卷”,或者在大厂里面也没什么成就感,还有裁员等各种原因,使得这些人可能都在看出来的机会。有些人会想“我是不是能拿着之前的积蓄去搞一些事情”“是不是能比较容易地出去做内容、做投资、做自由职业”。之前讲的好像都是比较顺利的情况,那我们今天聊聊那些不顺利的情况。
沈浩翔:我刚入天猫精灵的时候,公司里有些小米来的员工。小米上市之后,那些前 200 号的员工,股票收益是非常高的。但这些员工里大概有五六十个人平均的“返贫”时间是两年,即两年投资失败之后,就又回北京的各种互联网公司上班了。其他公司也有这种情况。
刘飞:我跟“也谈钱”聊过一期关于财富的事,很多人想象的财富就是,有钱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其实不是。
沈浩翔:我想过离职之后要做什么,觉得还得靠卖房攒点钱做接下去的事情。
后来我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卖了这套房的话,接下去会把这笔钱用于什么样的投资,或者说用于什么样的项目?结论是,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花这笔钱,手拿着这笔钱都会颤抖。感觉就是投什么都可能会亏,我基本上没有驾驭这笔财富的能力。
有的时候我在想:在大厂中时,我主要学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一些专业技能加上一些管理技能。但是,不管管理的是团队还是项目,我从来没有涉及管理资产。例如,做商业资产方面、现金流方面的判断和计算。所以当这些人从大厂出来的时候,其能力可能会局限在一个专业技术岗位或常规的公司管理岗位,如一个中层管理岗位,但他们又会认为自己的社会认知已经超过了平均水平。
这种心态就会使他们产生这样的想法:在大厂已经这么“卷” 了、这么辛苦了,那出来了之后应该有一种比在大厂更轻松的获取财富的方式。因此他们会把钱投到项目或股市里,然后亏得血本无归。
刘飞: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归因谬误。就是在大厂中,或者说在通过工作积累财富的过程中,我们经常把成功归因于自己的这套认知,并认为其可以复用到资本市场中。但实际上这是很难复用的,因为你获得的经验很多时候只是当一颗螺丝钉的经验。你这颗螺丝钉拧得好,公司给你相应的回报,但是不代表你能自己独立地经营好财富,或者做好一桩生意。
沈浩翔:另外,我认为也有经济周期的影响,这是超越了单纯的个人认知的。
刘飞:就像互联网过去 10 年的增长让人觉得好像会一直增长下去。但实际上个人的很多归因的方法都是基于增长的环境做出的。
沈浩翔:就像你去看网络上的培训课程,无论是国内外的大公司如麦当劳、 亚马逊,还是大平台如抖音、B 站,它们的高管讲述的管理经验,到了下一个时代并不一定有机会用上。因为流程方法论也好,销售方法论也好,到下一个时代就不一定有用了。
刘飞:关于方法论的问题,你觉得方法论有迹可循吗?还是说,其实是大家的方法论都不完整,当你经历过萧条之后,你的方法论就更完整了。
沈浩翔:大家的方法论里面可能缺了时间和周期要素。因为过去 10 年的经验是,只要“杀”到一个局部赛道的第一名位置,行业就会产 生“反身性”,更多的资源会向第一名集中。在公司里面也是一样的,你可能在同龄人中很优秀,当你升到 P8、P9 级别时,公司的资源就会向你倾斜。
在过去的经验里,前期你是可以犯错的,只要有人看好你,就会有人把资源投给你。比如说在 SaaS 的赛道里,某家公司可能融了几十亿元,原因是投资者没有其他 SaaS 企业好投了,只好把所有的钱全部投给它。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说这个基金经理的眼光错了。几个基金公司抬了“轿子” 以后,其他人就跟投,导致一家独大,其他小公司没有生存空间,光耗钱就耗死了。
但这样的事情在未来就不太可能出现了。因为大家的 LP(Limited Partner,有限合伙人)都不太会给 GP(General Partner,普通合伙人)投钱了 a,GP 就也不太 敢做各种风险投资,风险投资的资金收紧了。加之现在消费者的消费力下降,品牌公司也没钱了。品牌公司没钱了以后,供应链公司也没钱了。
所以这样一环套一环,原来顺利运转的逻辑里面有个链条断了。
刘飞:你就得重新认知这件事了。这个逻辑就是我们之前说的基于增长环境的那个逻辑,它在很多时候不适用。
02
需要抵抗风险的能力
刘飞:如果展开说的话,你会觉得抵抗风险的能力是什么呢?
沈浩翔:首先就是一种归零的心态。其次是找到真正的归因。我遇到的人,无论是老板,还是我后来的创业搭档,都在阿里做到 P9 级别以上, 或在一个外企做到总监级以上,或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一个区域的负责人,他们出来了以后,在总结所有的项目的问题的时候, 要么觉得自己选错了赛道,要么觉得自己的经营管理效率不够高,要么觉得合伙人有问题。
这些问题其实还是经营管理层面的。但我觉得他们的项目失败,除了经营管理的问题之外,还有些原因是,他们没有考虑到资金的筹措、现金流的运转,以及外部的市场大环境的变化因素等。他们没有持续地思考外部大环境的变化,对他们的业务会有多大的影响。
刘飞:所以其实你说的风险,更多是对外部风险的认知不够。在环境好的时候都还好,你的生意模式好了就可以,但是现在你要看清楚这件事在这种环境下该不该做,不能闷头做事。因为之前很多创业者可能会觉得,只要做好了产品,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沈浩翔:对,包括大厂里的高管的总裁汇报,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我知道的几个总裁汇报里面,都是比自己画的饼有多大。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判断他的业务在未来的一年、两年中到底砸多少钱才能去“砸穿”这个市场,如果真的要投入这个市场的话,持续多少年、投入多少钱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例如,Facebook(现 名 Meta)投资元宇宙,一年就已经投了 100 亿美元。
另外,就是对于现在的大厂来说,在创业者的赛道里面,没有杀出一个相对优秀的玩家之前,他们自己其实是不会跟的。但是所有的总裁汇报的逻辑还是按照过去的模式,例如讲我们要进入一个什么样的赛道,那个赛道无限宽广,我们只要冲进去就可以了,因为那个地方天花板无限高。
很多人包括很多投资者再去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一种刻舟求剑的模式,去讲过去的那些逻辑:只要去找一个天花板足够高的赛道,努力成为第一名,就能让市 场产生“反身性”,让资源源源不断地进来。
我个人观察,有些大厂离职员工,或者有一定资产的、还在大厂里生存的人,思维惯性是很强的,还是用过去的经验方法,讲述同样的一件事情。在总结时,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是错误的。即使承认错误,也不会去总结对市场判断的错误,而更多的是对经营管理和执行层面的反思。强调的更多的是经营管理相关的问题,然后去思考明年怎么样加强执行力,导致整个公司变得更“卷”。
这种思维惯性导致两种情况,一种是在一两个机会、一两个客户或者一两个产品上砸更多的钱,另外一种是砸钱在一两个高管身上,相信个别高管可以带领部门或者公司走出困局。
刘飞:感觉很多是战略上的问题,不是战术上的问题。
沈浩翔:所以我在看到一个业务遇到这样一个战略上的问题以后,我一点工作动力都没有了。
刘飞:就像你刚才说的,可能有些在大厂里的朋友在定目标和做年度规划的时候,就是分数字,如今年的 GMV(Gross Merchandise Volume,总交易额)目标是什么,然后分到下面每个部门, 再分到下面每个人头上。当你的头上挂的是这个数字的时候,你可能就不去考虑什么逻辑,不去考虑外部环境,不去考虑产品该怎么做了,而变成想尽办法让这个数字达成。
03
拥有资产,然后运营资产
刘飞:我最近跟很多朋友聊,他们说感知到自己在大厂其实是没有资产的,出卖的是所谓的劳动力,卖得再值钱,那也是劳动力。
沈浩翔: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在教我们怎么样高效地生活、高效地管理自己的时间和作息,但没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去认识资产,怎么去认识资产相关的风险。
刘飞:大家接触到资产这个概念其实挺早了。比如说《富爸爸穷爸爸》 这本书里提到过,要拥有资产,而且最好有所谓的被动收入。我经常拿 flomo 的少楠举例子,他现在的用户对他做的产品的口碑,其实就是资产。它不一定商业收益非常大,但是这种资产只要存在,那么第二年就可以在第一年基础上积累,这种资产是越来越多的。但是普通打工者就没法积累。当然,履历可能能积累,组织的信任度能积累,但是如果环境不好的话,那组织说裁掉就裁掉你,然后你的这点资产就没了。
沈浩翔:在进大厂之前,其实我就有一个比较大的自媒体账号了。我应该属于最早玩微博和微信公众号的那一批人。在 2013 年的时候,我的公众号最高可以在所有公众号中排第 7 名。我身边的做公众号的人就持续地还在运营公众号,做自媒体相关的产业,而我在 2015 年的时候选择加入了大厂。
刘飞:你那个时候看不上那些是吧?
沈浩翔:对,我觉得那些东西风险很高,收益也是不稳定的。当时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需要确定性更强,第二个就是因为我之前也在创业公司,所以我觉得大厂不会倒掉。创业公司倒了之后,你得重新找工作。你的简历看上去很乱,而在大厂你只是换了个部门, 简历看上去也不乱。
另外,就是在大厂还有“刷简历”的效果。你想出来创业也可以,想继续在大厂里面或是换个大厂待着也可以。我那些做自媒体的朋友,从 2017 年到 2018 年的时候,基本上是“朝 9 晚 6”状态,年营收额大概在 5000 万元左右,利润率是 20% 左右。而我还在跟老板做工作汇报。
我为什么还在做那样的事情?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真正地去思考自己拥有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我再反过来看,原来我拥有的这个自媒体账号是一笔资产。通过运营自媒体账号,有的人拥有了经营资产的能力,然后不断地延续商业逻辑。从最早的卖广告,到后面的自己去卖货,再到后面自己去生产货品。这些商业形式他们都会涉及,他们还会把商业变现出来的钱投入一个新公司,或者投入一些深圳的门面、 档口等资产。
相反,我在大厂待了六年,学了什么东西呢?学了怎么汇报,学了怎么做 PPT。这就是当时的一个认知的差异带来的选择差异。
刘飞:我跟你很像,我 2016 年、2017 年在网上写东西,是所谓创造力或者生产力最好、最旺盛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看不上自媒体,就觉得被人叫网红好像还挺不舒服的,那个时候如果你是阿里 P7、P8 级别听起来更风光一些,对吧?
但是回头再看,确实,什么是自己的,以及它是不是可以增值的,显得特别重要。
沈浩翔:而且换句话说,同样把一套房产的钱变现了以后,交给之前的那些做自媒体的朋友打理和交给现在的我打理,可能都会不同。我感觉我那些自媒体朋友的胜率会更高。他们更知道这些钱用在哪个地方、怎么样去投增长会更快。
刘飞:对,像你说的,做自媒体的朋友,或者说独立做生意的朋友,能看到完整的商业逻辑。对内容行业的认知,或者拿钱放到自己的事情上去增值的逻辑,他们的判断可能相对准一些。但是你在大厂里,哪怕你是阿里的 P8、P9 级别,你投电商是不是真的能投准?你投互联网是不是真的能投准?这两年大家都知道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沈浩翔:我觉得在对商业和经济的整体走向没有认知的时候,做出的投资决策大概率是错误的。像我们这样的大厂出来的人,目前具备的能力可能就是了解简单的投资逻辑,以及把我们的行业经验“惯 性”变现。
刘飞:你让我想到两个概念,就是面子和里子。我们很多时候看到的是面子上的东西,但是,特别讲企业文化和品牌形象的企业,讲的面子可能会有很多修饰的部分、润色的部分。实际上,看里面根本的逻辑,就发现和面子很不一样。
沈浩翔:还有一个问题是,前几年有个说法叫作“降维打击”,有些互联网人认为,自己做传统行业,肯定会秒杀传统行业的人。但实际上我们做互联网行业的,想去改造家居行业、服装行业,或食品行业,当真正杀进去了以后,会发现在没有品牌、没有稳定的客流优势的时候,跟这些传统行业的人 PK,是很难构建出一种新模式的。如果构建不成一种新模式,那么就会跟那些传统行业的人进行直接竞争。那些最拼命的人全在这一层,包括做自媒体的、 做抖音直播的、做带货直播的人,他们都是特别努力、特别拼命的人。所以根本不存在“降维”,进到他们的维度里以后,被他 们的努力碾压的是比比皆是。
我们现在说,互联网改造传统行业是非常难的。现在所有行业都很“卷”。进去了以后现在的资本也不足以构建新的商业规则,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卷”。
本文源自《大厂之外》一书,更多大厂之外的内容欢迎阅读本书。
如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涉及很多问题,比如:
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怎样确认这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何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怎样平衡物质收入和想做的事情的关系?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心态应该是怎样的?
本文节选自一本有主线的、更具备可读性的书——《大厂之外:重新认识职场、生活和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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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中的几位嘉宾聊的话题各不相同,却也串成了刚刚所述的主线——如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在开头一章中分享了,从心态上而言,我们如何先成为一条脱钩的鱼。
大厂的高阶程序员朋友 Winter、沈浩翔分享了对大厂的思考,和离开大厂可能面临的问题。
北京师范大学的钱婧教授分享了年轻人应该如何看待职业和工作。
在具体情景方面,自媒体人姜 Dora、游戏主播女流、 flomo 联合创始人少楠、B 站 up 主半佛仙人、刀法创始人刀姐 Doris 都是从大厂离开的,他们对怎样做想做的事情,以及目前的状态都有自己的思考。
而知名辩手、金融从业者庞颖,以及喜剧演员、创意工作者毛冬还留在职场中,他们有不同的判断和决策逻辑。
最后还有长期分享投资经验的孟岩、长期践行财务自由理念的“也谈钱”对财富和资产的看法作为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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