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思维：先天下之忧而忧

上游思维是一种思维方式，让我们能更好地从本质上解决问题。书里面讲了很多案例，虽然非常困难，但在一些人的努力下，还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有些改变是大家感知得到。最难的是那些最极端的上游。极端的小概率事件。也就是那些基本不发生，但一旦发生就会导致严重后果的问题。问题发生了，你做的预防不一定有效。问题没发生，你做的事情不能被人所理解。

举个书中的例子，2004 年，由于担心飓风袭击新奥尔良市，美国政府专门花费 80 万美元聘请一个叫做”创新应急管理（Innovative Emergency Management，IEM)）“的私人公司，制定一个一旦发生飓风，新奥尔良地区应该如何救灾的计划。

事后证明，IEM 简直务必精确地预测了飓风灾难的过程，并做了一次灾难演习。但第二年飓风发生的时候，还是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以及天文数字的经济损失。下面是模拟飓风和现实飓风的结果对比。

预测的数据跟真实的数据相差不到 10%。那为什么还会失败？造成这么大损失?

也许答案是，本来会更加失败。正因为做了演习，损失被降低了。至少大家最关注的死亡人数被降低了。

死亡人数下降的原因就在于那次演习。演习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把离开灾区的一条高速公路从双向改成单向，也就是把左右两条路都设置成出城的路，这样尽量让更多群众转移。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有很多难点。你需要把反向的路口都封上，要指导灾民从哪上路，要发放很多地图，而且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演习中灾民喜欢停车咨询警察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警察都耐心讲解。演习结束后总结经验，这个太耽误时间了，于是改成警察只做手势让人赶紧往前走，不准停车……

正是因为有过这次演习，灾难中才成功转移了 120 万人，总死亡人数才从 6 万人变成了 1700 人。

然而事后再说这些都没用。人们只会抱怨救灾不力，没有人会在乎你上游做过什么努力，灾难中没有功臣。

那有没有完全避免的上游行动呢？很难，比如上面的飓风行动，你每做一次演习可能都能提高一点效率，改进一些问题。但想要完全避免，对于大的复杂系统来说做不到。

但对于一些小系统是可以做到的。比如前一段时间我们经历过的一场极端天气。河南郑州暴雨，导致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水灾。有一个河南的村庄几乎没有受到这次大雨的影响。因为，在几十年前，老村长在村子附近修建了一条泄洪沟。对于这个小村庄而言，这条泄洪沟很好地达成它的使命。

但在当时，对很多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修建一个也许很久都用不上的水利工程，就是吃饱了撑的。自然村长的这个提议，没有得到一个村民的理解和支持。村长的一意孤行，换来的就是村民的谩骂。但他不把咒骂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地要建这样一个工程。在他心里，泄洪沟是造福当代和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若有一次用得上，那就值得。

几十年过去了，现实证明了老村长的高瞻远瞩。因为泄洪沟的存在，无数家庭在暴雨中幸免遇难，当初被阻挠的泄洪沟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但这种经验能全国推广吗？几乎不可能。首先有多少人能坚持在不被其他人看好的情况下推行这种预防措施？就算你想推行，你得到的也不是赞美，反而是不理解，是咒骂，有多少人又还能坚持？其次，你想要在一个城市做这样一个防御工程是很难规划的，毕竟你不像农村路况差点无所谓。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讲到一个观点，“大了就是不一样。”

再次，越是复杂的系统，做万全之策成本就越高。就像如果要保证车辆行驶安全，那么从造成上开始预防是不是更安全？当然，但造一辆绝对安全的“汽车”，估计能买得起车的人就没几个了。所以还要考虑成本。另外特别说一下，郑州是河南省海绵城市建设的试点城市之一。海绵城市是新一代城市雨洪管理概念，也称“水弹性城市”，近年来已成为国内建设智慧城市的重要方向之一。简单来说，是通过降雨时“吸水、蓄水、渗水、净水和排水”等一系列流程，将 70%的雨水就地消化或利用，以减少城市开发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但就算如此，还是没办法应对超过标准的极端天气。按照国家颁布的《防洪标准》，一般小城镇按十年一遇，大中城市按百年一遇，特大城市或重要城市会按两百年一遇的防洪标准设计。

除了这些，上游行动还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随机实验容易碰到规模问题。小范围实验效果特别好，一推广就不行。比如“成为男人”这个项目，后来又做了更大规模的随机实验，效果就比之前的小范围实验弱了很多。为什么呢？因为你很难保证质量。找 13 个热衷于帮助青少年的人很容易，但你想要找 130 个，1300 个就很难了。社会服务跟开麦当劳连锁店不一样。麦当劳能确保所有连锁店的炸鸡味道都一样，而你把操作流程弄得再规范，这也不是炸鸡。你的教学方法再高明，没有好老师也不行。

最后用万老师的解读结尾：

这就是上游思维的难处。社会可能会误解你，上级可能不支持你，很多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做得对不对。

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世界。这里面没有多少直来直去的简单问题，没有多少英雄式的痛痛快快地成功，这里面的故事没有完美结局。

想要在这样的世界里负点责任，你有时候不但不能指望功劳，还得有背黑锅的觉悟。《马关条约》一签，李鸿章立即成了卖国贼。这时候你要说如果没有李鸿章，中国可能更差……会有人听吗？

致敬那些在上游行动，付出努力改变社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