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 AGI 拐点，重新想象老年生活

站在 AGI 拐点，重新想象老年生活

AI 适老化，是脑极体自成立以来，就非常关注的话题。我们曾经报道过许多国内外的 AI 养老技术与趋势，也曾跟随百度、阿里、腾讯等科技企业实地探访过 AI 产品落地养老院、居家养老社区案例。

一路见证 AI 适老化的进展，我们强烈地感受到，大语言模型、通用人工智能在 2023 狂奔这一年，AI 适老化也迎来了剧烈的变化。

科技在变，在奥特曼最新的演讲中，他建议应该以通用人工智能的实现为前提，进行创业和技术开发，暗示我们可能已经非常接近实现通用人工智能。

人也在变，80、90 后等“数字一代”开始步入中年，筹划老年生活，60、70 后等“黄金一代”逐渐退休，对于发挥余热、享受生活、数字消费等都有强烈需求。

以 AGI 为前提，以人为目的，此时此刻，或许是时候重新审视 AI 养老，审视科技适老化。

让过去的过去：传统 AI 如何做适老化

所有过往，皆是序章。

脑极体从 2017 年开始，持续报道 AI 适老化的进展，当时，智慧养老就已经作为智慧城市、政务治理水平提升的一种普遍选项，而陆续落地了。也是在 2017 年，工信部、民政部、卫健委等联合印发了《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17—2020 年）》，明确了智慧健康养老的定义。

回望当时的 AI 适老化，主要有几个特点：

1. 政府主导，助老是核心。AI 产品在老年群体中的落地，大多具有福利性、普惠性，对于政府来说，社区照顾辖区内的老人、养老院的照护服务等，都属于福利性投入。对于科技企业来说，适老化项目也被作为一种社会责任、公益类项目，核心都是“智慧助老”，减少老年照护带来的压力和负担。

2. 物联网+大数据为主，AI 应用有限。2017 及以前的智慧养老方案，核心技术是物联网+大数据，通过视频终端、电器、感应监测设备等，对居家养老、空巢独居老人等进行看护。而当时真正能规模化落地应用的 AI 产品，主打一个“陪伴”，以智能音箱为主，通过跟老人聊天来减少孤独感，调度一些简单的家电设备。

我们曾访问的一家北京养老院，所打造的“智联网养老样板间”，就是通过智能音箱，实现语音关灯、打开空调电风扇等操作，免去老人动手操控的麻烦。

至于一些更复杂的具身智能产品，比如可以将老人抱起来的“机器熊”看护助手，为老人穿衣服的机器人，说实话受限于技术可靠性和成本，当时还属于“黑科技”的范畴，并没有在国内大规模普及。

可以说，当时的 AI 适老化，无论是政府和企业等实干者，还是我们这类报道者、观察者，都属于“小众”。毕竟，当时无论是需求侧或供给侧，都缺乏条件。老年群体还没那么多，对智能技术普遍认知不高，需求大量空白。而且，以传统机器学习、小模型为主的 AI，能发挥价值的场景也比较有限。

那么，变化的拐点来了吗？

让该来的到来：AI 适老化的升级

推动 AI 适老化升级的最关键要素，应该是，老年群体的构成变了。

2020 年前后，黄金一代开始逐步退休，80 后则迈入中年。1960-1970 出生这一代人，被称为黄金一代，在 2010 年左右成为社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中坚力量，伴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以及环境改善、治安优化、公共医疗水平提升等因素，无论是身体状况或财富积累，都有着比以前老人更好的条件。招商银行发布的《2023 中国私人财富报告》显示，高净值人群中 51%以上为 40 岁及以上人群，90%以上为 30 岁及以上人群。

黄金一代步入老龄，对银发经济的带动是非常明显的。

在 2023 年老博会上，很多爷爷奶奶坐着轮椅、拄着拐杖自己逛展，主动寻觅心仪的养老助老产品，而不是一味依赖于年轻后辈或传统器械供应商。

80 后则更不必说，有着比历代人都高的数字素养、主动规划养老意识，并且年富力强，拥有国际视野，对于前沿的养老科技都十分关注。

老年群体及其预备役，已经转换为对 AI 产品有需求、有了解、有消费能力的人群，这为 AI 适老化的升级打下了基础。

而 2023 年大模型的爆发，更为 AI 适老化带来了一阵东风。

那么，2023 年，AI 适老化产品，有哪些切实的进展呢？

先说已经落地应用的。

一是人机交互的变革：

传统 AI 在满足老年人的需求上，可能还存在“为了智能而智能”的情况，多样化、精细化的功能，很难为老年人所掌握，加上不同厂商的设计、交互方式、质量各不相同，很容易出现老人不会用、不好用、难操作、安全隐患等问题。

一个手机厂商的研发人员告诉我，用户访谈时，老年用户的最大困扰之一，就是接到客服电话时，对面提示按下 XX 键，老人听懂了，但手部活动比较慢，智能手机触屏又很灵敏，所以很容易误触，导致操作反复失败。

老龄身体机能的实际下降，智能产品又缺乏适老化的针对性调整，导致很多老年用户产生排斥心理，不愿意跟智能机器打交道。

大语言模型强大的理解分析交互能力，真正实现自然语言用户界面（LUI, Language as User Interface），还支持多模态识别，在视频、图片、语音与文字之间的自由转换。可以颠覆式地改变老年群体与智能机器的交互方式，这对于非数字原生的老人使用 AI 产品，是非常有帮助的。

比如原本需要用手操作的复杂步骤，现在可以用一句自然语言来描述；原本需要手打输入的药方，拍照自动识别成文字，方便老人在线与医护沟通。

可以说，大语言模型对人类知识的掌握、前所未有的理解和泛化能力，可以有效地弥补数字鸿沟，让不熟悉智能产品的老年人轻松跨越难关。

2023 年，几乎所有头部国产手机厂商都升级了大模型能力的手机操作系统。其中，vivo 的 OriginOS 4 特别强调了全新的简易模式、长辈关怀和老人色彩研究等适老化功能。OPPO 的 ColorOS 14 新增了许多智慧互融体验，比如遇到用机难题时，不需要自己查询解决办法，直接询问新小布助手，通话转录功能借助大模型自动提炼关键信息，避免关键信息遗漏，都对老年群体非常友好。

除了上述 C 端场景，大模型加持的人机交互，也为政府和公共部门的智慧养老服务，带来了改变。比如天津市河西区的智慧养老，背后就有京东云言犀大模型的支持，通过智能语音外呼，服务河西区 20 万老人居家养老，平台会日常打电话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聊天交流，大大减少了社区人员的工作难度。

另一个已经落地应用的，则是智能健康管理的进阶。

老年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来自健康的威胁。传统的智能设备，比如我们曾报道过的智能汤匙，通过 AI 算法减少手部抖动，让阿兹海默症患者可以自主进食；智能药盒，提醒老年慢性病患者定期服药；或者可穿戴设备，比如衣服传感器、鞋子传感器，通过数据采集与定位，来及时跟踪老年人的身体和出行情况。

受限于传统机器学习的能力，往往只能实现较为简单的健康管理能力，对提升老年群体的健康水平和生活品质，难以带来质的变化。

而大模型+健康管理，也在过去一年里发生了较大的改变。

软件方面，借助通用大模型，减少老年人在健康知识、健康管理方面的一些门槛。比如 2023 年百度世界大会上，推出了可交互 AI 用药说明书响应国家对药品说明书进行适老化改革的号召，用户与虚拟人实时交互，解决传统纸质版说明书看不清、看不懂以及字太小的痛点。还可以设置用药时间，通过消息通知或语音方式来提醒用户按时用药。

硬件方面，利用新型可穿戴设备进行主动的健康管理，在 2023 成为可能。可穿戴设备不再是数据的被动采集器，而是为老年群体主动提供健康指导的医疗助手。在华为 HDC 2023 运动健康主题交流活动中，来自国内各大医院和医科院的专家们分享，报告了可穿戴设备利用脉搏波的 PPG 信号，在房颤、睡眠呼吸障碍综合征等风险筛查管理，心血管疾病风险筛查，无创高血糖风险评估，便携准确的高血压测量，情绪的识别和干预等方面，发挥出了显著的作用。

老年人的“三高”问题可能为大家所熟知，市面上能够检测的可穿戴设备与专业设备也很多，而情绪检测这个空白，在 2023 年的填补令人格外期待。一位科学家表示，该团队与安徽肥东中医院合作，使用华为手环对几百名老人进行情绪问题监测，在一个月内，成功预测了两例自杀意向，并阻止老人自杀。农村养老院普遍没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只有护理和服务人员，要及时发现老年人的负面情绪很难，该团队后来又给敬老院的老人也发放了一百多个手环，老人反映很好，把它看作身边看不见的医生，问卷调查结果也显示，使用智能手环并结合简单对话，就可以让老人用户的抑郁焦虑水平得到明显地下降。

我们知道，国内医疗机构是“头重脚轻”的，大型三级医院承担着非常沉重的诊疗负担，老年人获得这些医疗资源的效率低下，最终，健康管理很大程度上还是要落在老年用户自身的主动参与上。通过适老化的智能健康管理产品，进行实时监测、主动预防、提前干预，能够增加老年人对健康管理医嘱的依从性，大大提高老年人的健康水平。

如果说前两项是“AI 助老”，那么科技赋能老年人，也让他们有了“被照护”之外的更多选择。

2023 年的一场活动中，我从一位智能农机创业者口中，听到了一个不那么宏大，却很温情的故事。现在很难逼迫年轻人去从事辛苦、危险、收入又低的农业生产，连非洲和东南亚的人也不愿意在田间工作，这是人性。我们的无人驾驶拖拉机套件，可以让拖拉机在田里跑直线、跑曲线，人不用在车上风吹日晒，在旁边玩手机就可以了。

因为农村的劳动力老龄化已经非常严重了，我们的客户可能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可能年纪很大，已经 60 岁了，所以我们必须得解决适老化设计的问题，才能让一个新的技术真正落地。

“然后，我被中国农民的学习能力震惊到了，即使是 60 岁的老人，他对技术的接受水平远超过我们的预期。他能把智能手机用好，就能把智能化的生产工具用好”。

总结一下 2023 AI 适老化的最大进展，那就是从“AI 助老”，发展到“AI 用老”“AI 孝老”，因为技术的大幅进步，获得了更广阔的落地舞台。

让应该来得加速：关于 AI 适老化还有什么期待？

一位京东的技术人员，在听到 AI 智能外呼打电话给居家养老的老人时说：“当用户反馈说，技术确实帮助了我们，真正感受到技术给他的关怀和温暖，我就觉得加过的班都值了”。

丰疆智能的创始人说，“刚才各位大咖都分享了他们在高精尖技术、摘星揽月技术上的案例，我分享的故事没有特别多的高科技，而是便宜的技术如何改变我们看不见的角落”。

今天，我们距离 AGI 通用人工智能越来越近，但越来越强大的 AI，最终还是要打磨成一个让用户买得起、用得好、使用门槛非常低的产品。而适老化，是 AI 或者 AGI 所必然抵达的地方。

AI 适老化，除了在伦理上“理应如此”，必须践行技术向善；在经济上，也一定会是银发经济的主要发力点。

市场的事主要交给市场，未来政府和公共部门依然会是智能助老产品的主要用户，但与此同时，科技企业也会加速研发新的适老化产品，以满足引发老年群体的需求，抓住“黄金一代”银发经济的商机。

2023 年最值得期待的 AGI+适老化，应该就是能给人养老的具身智能了。

年底，斯坦福的家政机器人 Aloha，凭借能拉窗帘、用吸尘器、拧瓶盖、倒垃圾、洗衣服等家务活“样样拿手”，爆火了一把。很快成为网友心目中的“养老首选”，即使其成本高达 20 万，也阻挡不了大家对机器人养老的热情，甚至有人声称“将会改变生育意愿”。

但很快，这一机器人就翻车了。其开发人员后续又放出了一系列翻车视频，原来 Aloha 倒红酒会打翻酒杯，炒菜能把锅烧黑，想把菜倒出来都找不到盘子……看来，机器人接管照护人员的活儿，却是还有待时日。

尽管如此，大模型加持的具身智能，在养老场景的潜力，仍然不可小觑。

2023 年，谷歌、微软、特斯拉等科技公司都相继公布了自家的具身智能产品，国内头部科技大厂如华为、京东，也开始将自身在具身智能领域的相关布局。

简单来说，就是让 AGI 从数字世界走向实体世界，落地在机器人、机械臂、无人车、无人机，让实体世界中的机器人/仿真人具有智能，像人一样与环境交互感知，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具身智能作为大模型的下一个发展方向，机器人可以更好地理解运用到高级语义知识，自动化地分析自己的任务并拆分成具体的动作，这是传统 AI 很难完成的任务，也让 AI 养老这一远景变得从未如此清晰。

或许 Aloha 距离商用还有一段距离，但养老科技的发展一直以超出我们想象的速度进化。

另一个值得期待的则是全屋智能的适老化改造。

居家场景是银发经济的重点区域，日本学者上野千鹤子在书中提到，一项在日本开展的养老方式调查显示，决定老年生活满意度的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拥有真正信赖的朋友（亲戚），以及随心所欲的生活，这些条件，不论在多么高级的养老机构里都不可能有。

适老化家装的需求格外旺盛，目前主要是由传统家具企业来满足，比如 VETO 的智能升降坐便器、坐立两用智能恒温淋浴器、挂壁折叠式淋浴凳等适老化卫浴产品。在 2023 年北京老博会上，奥运会运动员同款床垫、专为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打造的收纳柜等家居产品，也成为现场的亮点。

但适老化智能家居，对 IoT 设备的智慧水平、协作能力、交互体验、外观设计等都有较高的要求，目前来看，全屋智能厂商和科技企业或许会有更大的机会。随着大模型带动的智能手机换机需求逐步满足，终端厂商一定会把重心放到 AIoT 全屋智能设备的适老化改造上，以满足庞大居家养老人群的需求。

经过了长时间的酝酿与 2023 的升级进化，AI 适老化正在以一种更完善、更有社会价值和经济效益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智慧中国，必然伴随着老年生活智慧水平的不断提升。中国 AI 适老化的蓬勃发展，会成为世界上所有想要更美好生活的老年人所参照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