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大洲环游记(一):平流层上的非洲故事
经过了七七八八、虐心虐肝的调休,连续放假的五一终于到账了!
相信很多小伙伴都选择了宅着度过这个假期,或许是为了避开摩肩继踵的人潮,只想睡到自然醒补回被工作榨干的元气,抑或是跟好久不见的二次元“老公/老婆”亲密接触一下。
无论是否出行,想必大家都察觉到一个现实,那就是昔日令人向往的国外旅游地已经在疫情的影响下,离我们的生活渐行渐远了。
不出意外,与其他大陆版块失联的地缘化,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在此时,我们也格外想了解,那些与我们共同生活在这块地球上的人们,都在如何建设自己的家园。
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在《惶然录》中提到,我只游历自己的第八大洲,无需旅行,我的航程比所有人的都要遥远。所以这个五一,我们也希望短暂化身成“第八大洲”,带大家一起漫溯,那些目前无法亲身抵达的远方,正在发生怎样的科技风景。
第一站,我们来到地球上最难抵达的大陆之一——非洲。
不过这一次,看到的不是地面上的产业风景,而是平流层上的科技故事。
平流层的“奇葩”
一直以来,非洲都是一个极具两极化色彩的土地。
这里是古文明的发祥地,也是血与火的战场;有着丰富的能源矿藏、极尽奢华的享受,也生存着可怕的埃博拉病毒、满目疮痍的贫困和疾病。
我们常感觉非洲是被科技忽视的角落,却忘了这里也是全世界发展最有潜力的大洲,总体经济增长率超过了世界平均水平,东部地区的 GDP 增长率达到 7.1%。疫情爆发之前,埃塞俄比亚以每年 10.3%的国民生产总值增长吸引了全球诸多创业者的关注。
尤其是在空基网络中,非洲的角色不容小觑,成为许多行业龙头心中的“圣地”。
高空平台(HAPS,High Altitude Platform Station),按照国际电信联盟的定义,指的是在将基站安装在离地面上某一确定地点 20-50 千米高(即平流层)的物体上,比如飞艇、气球、无人机等,部署成本相对更低,在相对温和的平流层,也不易受到极端天气、空中交通、太空辐射等环境因素的干扰,被视为宽带连接服务不足地区的绝佳替代方案。
而高空平台的首次商业化,正是在非洲肯尼亚进行的。2020 年,谷歌的热气球互联网项目 Loon 与肯尼亚电信服务商 Telkom Kenya 合作,让一些最偏远的村庄和城镇也能够以“市场价格”获得 4G 服务。
软银公司旗下 HAPSMobile 就在卢旺达开展 HAPS 联合研究,使用太阳能无人驾驶飞机系统(UAS)进行示范飞行,提供 4G/5G 网络连接。
而不少非洲国家政府和产业组织对 HAPS 创新性研究及技术试验的积极态度,远超英国、亚洲等同样存在大量偏远村镇的地方。2019 年 Loon 的气球发射升空,很快就于 2020 年 3 月获得监管部门批准,开始开展其商业业务,比起欧美对无人机商业项目动辄数年的审查要友好太多。
整体数字化根基薄弱、却孕育出一棵“奇葩”,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或者说,为什么这么多电信巨头都如此看好非洲的平流层生意?
落后的力量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商业价值驱动。NSR 最新一期的高空平台报告中预测,到 2030 年,HAPS 服务将产生约 40 亿美元的累计收入。经济价值从哪里来?当前产业的普遍共识,认为通信网络和遥感应用会是 HAPS 初期商业蓬勃发展的主要驱动力。而在需要连接的市场中,非洲显然潜力巨大。
目前,非洲可以说是移动连接最不发达的地区,移动连接覆盖率为 70%。世界银行的报告指出,非洲大陆还需要增加 25 万个新的基站和 25 万公里的光纤,或者其他创新,来实现普遍宽带连接。
将撒哈拉以南非洲与互联网连接起来,仍然是政府的一大挑战。而 HAPS 的高度和覆盖面积,正适合密集度低的非洲市场特性。举个例子,在 2013 年利比里亚埃博拉疫情期间,世界卫生组织在开展宣传活动时,由于宽带普及率不足,很难挨家挨户地宣传并追踪联系人,这导致利比里亚政府与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合作在蒙罗维亚周围部署光纤,花了大约两年时间才连接 100 多个基站,来降低未来疫情爆发的风险。而如果采用 HAPS 部署的话,只需几周就能连接到利比里亚最偏远的地区。
除了个人市场的连接需求之外,非洲国家的金融科技、互联网创新应用等日益增多,网络成为非洲经济一项至关重要的服务,许多学校和工作的日常活动正在向网上转移。伴随着新冠疫情的到来,数字连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强相关性,也成为按住非洲发展最直接的手段。
在一些非洲特大城市的智慧城市项目中,低延迟的 HAPS 能够发挥重要作用,来支持高清视频会议、远程医疗、在家工作和学习的关键应用。
与庞大的市场需求相对应的,还有 HAPS 在成本上的相对优势。
受经济程度所限,商业机构对于一些基础设施如铁塔、轨道星座等的投资成本很敏感,很难收回成本,并不愿意投资。而与卫星动辄数千万甚至上亿英镑的成本相比,一个 HAPS 装置如 Zephyr 的飞艇,据说成本只需要 430 万英镑,并且不需要大规模的挖掘和电缆铺设,省时省力、部署敏捷,在商业上展现出了更强的生存能力。
比如一些细分市场(如智能采矿或农业),往往需要复杂且昂贵的网络来服务。这时候 HAPS 的替代性优势就更明显了。
更重要的是,由于数字化进程相对缓慢,非洲不像欧美市场那样对数据主权有极高的敏锐度,对于需要在高空以无人机、飞艇、气球等作为基站的 HAPS 来说,管制政策更加友好。
欧洲航天局通信系统工程师胡安·利扎拉加·库比洛斯就认为,对于 HAPS 来说“法规是最大的障碍”。在第二次非洲电信联盟 ATU 会议中,就强调了协调整个 ATU 成员国的监管框架,为 HAPS 提供快速部署的创新服务,促进在非洲大陆部署 HAPS。
这样的非洲,自然更容易吸引 HAPS 企业前来试水。
云翳的阴影
看起来,HAPS 在非洲的前途是一片光明。但公允地说,现实并不理想。
比如 Loon 就发现 HAPS 要实现商业化,非常困难。Loon 项目的首席执行官威斯特加斯在博客中写道,想要连接偏远地区的用户,现有技术方式依然昂贵,无法支撑起长期业务发展。
这也使得人们直接认识到,对急于出售服务、实现商业回报的 HAPS 企业来说,非洲市场并不如想象中美好。
互联网联盟(A4AI)的执行董事索尼亚·豪尔赫就将 Loon 的失败,归结为谷歌母公司过分看好市场和对回报的不合理要求。
当然,指责谷歌母公司字母表过于功利,也有些严苛了。毕竟 HAPS 的技术上限非常高,开发根本性的新技术并不容易,数十年来 HAPS 的技术突破并不巨大。大多围绕在航空设备的微型化、高性能太阳能电池等方向上,一直没有取得根本性突破。Facebook 研发的由太阳能驱动的 Aquila 无人机,就在 2018 年被放弃。
对比轨道卫星,SpaceX 回收火箭的技术,明显降低了商业航空成本,而卫星在寿命到期后还可以直接在大气层燃烧销毁,不必担心高空气球等装置的坠落隐患,直接成为有力的市场竞争者。
除了技术和商业上的不明确,来自政府层面的不确定性,也让非洲市场蒙上了一层阴翳。
要知道,连接最偏远的人群不仅需要网络基础设施,还需要一个促进创新和鼓励投资的监管环境,而非洲很多国家的不稳定局势、法律法规的空白、繁杂的官僚作风等,都让人们对于政府与运营商、企业来共同克服障碍、提供移动服务心存疑虑,这也会直接导致对网络项目的投资不足,从而让 HAPS 项目延期。
在全球共同走向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进程中,没有被连接到网络的偏远人群,依然值得我们和科技产业的关注。
高空平台 HAPS 是弥合数字鸿沟的答案吗?需求是毫无疑问的,但非洲这片土地许诺给 HAPS 的并不只有平流层的温和舒适,还有矛盾中的冲撞与激荡。
当地理和疫情阻隔了几大洲人类在现实中相逢,幸好还有科技,让我们有希望在虚拟世界中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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