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年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团拜的时间。我们家会团拜两次，我爸这边的亲戚一次，我妈这边的亲戚一次。团拜就是找一家饭店，大吃一顿，以此来与 2020 年告别，喜迎 2021 年。在老家人的心里，过了农历年，才算是过完了 2020 年。

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我张罗回家的时候。来北漂的第一年，过年回家时，准备了一堆礼物，买了一堆北京烤鸭、稻香村、果脯等零食，回家时亲戚们来串门儿，如果问我在哪儿上班呀？工资多少呀之类的，我就可以说，我特意从北京带了零食回来，你尝尝！后来就不带了，大老远，不太好带了。大年三十晚上在群里发发红包，大家开心开心就完事儿了。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不用回家了，主要是回家的手续一下子变得很麻烦。我家在青海，坐火车大概 19 个小时到家，坐飞机两个办小时。一到春运的时候，机票都会变得很贵，基本上单程得 2000+，火车票软卧也就 600 多。我一般都会选择坐火车，一来是图便宜，另外一个原因是在路上有很多看书和发呆的时间。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连“过年”也未能幸免。

今天是我妈这边的亲戚团拜，三个舅舅的家人们以及我爸妈欢聚一堂，在微信群里发来了他们吃饭的照片，我也在群里发去了自己的祝福，也算是“云团拜”了。团拜时，刚开始大家坐在一起稍微有一点点尴尬，因为与老人们没啥聊的，新一辈儿的人又互相不认识，只有大家酒过三巡之后，才能敞开自己的心扉，向彼此诉说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话。男人们会走过来，一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边说：“我没有喝醉，我跟你说，以后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女人们会突然之间就哭起来，也不知道为啥，过去一看才知道是喝多了。

我们那边的人聚在一起，喜欢扭秧歌，音乐可以自己唱或者播放，每个人都有一套动作，音乐只要一响起，大家都能找到那个久违的节奏感。如果参加过前几年的团拜会，你会发现，音乐还是那个音乐，秧歌还是那个秧歌，只是表演的人在变，有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来，有的人是永远都来不了了......可能过个十几二十年，音乐还是那个音乐，表演的这些人可能再也看不见了，也许，这就是"物是人非"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我们家的年并不会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才开始，而是从"团拜"这天开始的。我不喜欢在饭店团拜，因为这种为了减少大家麻烦的拜年方式，一下子剥夺了孩子们很多过年的乐趣，大人们省事儿了，小孩子们呢？去团拜时，带小孩吧，太麻烦，不带吧，万一给压岁钱怎么办？万一要给，我们家的孩子不带，不就亏了吗？可是我们家的孩子已经长大，没孩子可带.....这就意味着，一桌子人会问我，啥时候要孩子？所以，我宁愿在家打游戏，也不想去团拜，因为，这太考验自己的综合能力了，我一个程序员感觉应付不过来！但是爸妈不知道我会想这些啊，为此，我可能会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吵起来，所以，我宁愿在北京，也不愿回去团拜。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孝，但确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还是更喜欢小时候那种过年的氛围，我喜欢那种有期待的感觉，期待新衣服，期待压岁钱。现在，更多的是担心，一到过年时，内心会想今年可不可以不回家过年，同时，又担心家里两位老人没人陪，各种纠结，今年疫情给了我十分充分的不回家过年的理由，年的滋味儿也似乎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