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会在哪个早晨降落——「幻想短篇 1/28」

注：本文为虚构写作。

灰蒙蒙的天，寒冷得令人发抖，他蜷缩在自己那件有些短的皮袄里，打了个寒颤。扭头望向窗外，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在运行，如果不是路边花丛一株盛放的刺梅，怎么看都像是一幅末世的景象。

他瞅了一眼桌上的台钟，时间是 08:07，他不喜欢这个数字，因为这留给他的时间只剩 3 分钟里，3 分钟后，他必须推门而去，进入到这苍白色的世界里。

他今天要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情，这是 5 年多的成果最终要迎来的时刻，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此刻却没有任何的激动，也许是这几年里，有过太多次接近成功，但最终证明不过是幻梦一场的时刻。

背上黑色的背包——那个放入了厚厚一枚重要芯片的背包，他出门了。就像命运的句号，他想要把这些年来的努力，在今天做一个了解。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打乱了整个城市的节奏，他或许要在机械的轰鸣中，费力地拨开自己前进的道路。但是气温的骤降，让这个城市的电网遭遇了最大的一次冲击，而严重依赖电力运行的城市，被强行降下了节奏。

倘若回到一年前，他会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试图告诉所有人这种资源缺乏的情况就要结束了，那种喜悦的感觉，仿佛自己会是这个时代的救世主。因为可控核聚变的关键一环，在他背包的那份文件中似乎被解了出来。

但事实上，这些年里无数感觉摘到了王冠的那一刻，但最后，都在兴奋过后发现忽略了一些关键的假设。比较接近的一次，也就是一年前在世界级会议上，他和领域的顶级大拿进行了一场辩论，在说服对方的那一刻，他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失误，虽然围观的人，包括对方都觉得信服了他的理论，但他知道从起初就错了。

也许从那时起，他开始归于平静，重复着不断地研究，心里的火慢慢地开始收敛，甚至有时候都感受不到它的灼热。

进入到 2075 年，世界的能源逐步在消耗中变得短缺，距离氢弹爆炸已经过了 100 多年，可控核聚变这个备受瞩目的领域依旧没有进展，就像是所有科技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锁死了。人工智能的科技在一波重大的兴起之后，开始走向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维度，人与机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但基础物理学的前景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沮丧。

“不就是解方程式吗？有这么难吗？”这句话又一次从脑子蹦了出来。这是他接受这份工作时，兴冲冲地向好兄弟报喜时，得到了回答。那个曾和他一同畅游在物理世界的兄弟，已经放弃了相关的研究，推出了整个社会都在追逐的智能助手，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总是在见面的时候告诉他，“消费才是这个时代的驱动”。

对于别人的说法，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去想过，就像是脑子只有一根弦，再也拎不出另外的头绪。冷风吹了过来，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刚刚好，他在铃声结束的那一刻推门而入。“呀”，虽然是已经见惯了的场景，但还是忍不住会发出一种惊叹，不过说起惊叹，更像是一种习惯。

偌大的房间里，代表着最高算力的超级计算机正在不停地运行着，他更像一个外来者，这个机构里唯一一个鲜活的人类。他掏出芯片，放入那个熟悉的卡槽中，不多时，一个温柔的提示音响起，7045 号，你的第 476 次证明失败，你所使用的方法和 2 年前 5043 号的第 794 次推导过程类似，经过推演最后并未解决问题。

他轻轻地笑了笑，似乎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也可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希望。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平躺下去给自己接入了脑机接口，开始了他这一轮的尝试，而这都源于那个交易：支持你的理论研究，但必须要向计算机提供灵感。

不知道意识什么时候会再次归来，也许在明天，也许是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