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被讲故事“ | 读《叙事改变人生》
关于如何过好生活,我们听到过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些主流的社会故事告诉我们要事业有成、要追寻真爱,还要保持健康。这些故事有时确实能给生活提供指导,让我们活得更轻松,甚至更幸福,但是它们本质上毕竟是故事,并非源于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因此,它们最终可能会造成社会的某些不和谐因素,反而弊大于利。我称之为“叙事陷阱”,它们构成了美好生活的神话。
社会叙事对人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做出了规范,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它们都会影响我们。当我们被社会叙事迷惑了双眼,希望周围的人都符合规范时,我们就掉进了叙事陷阱。
如果我们能察觉到阻碍幸福的叙事陷阱,就更有可能掌控那些曾经一直掌控我们的叙事。一旦承认了陷阱的存在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考虑是否要做出改变以及如何改变。
本书定义了三大类“社会叙事”,称其为“元叙事”,分别是“追求”“关系”“负责”,而所有“子叙事”都是“元叙事”的一部分。
本书的第一部分是关于“追求”,讨论了我们不懈追求的目标——富有、成功和受教育,这三者被认为是每个人都应该追求的东西。本书的第二部分是关于“关系”,讨论了围绕我们最亲密关系的社会叙事:婚姻、一夫一妻和孩子。本书的第三部分是关于“负责”,提到了三个对我们寄予特殊期待的叙事:利他、健康和自由意志。
这些叙事都经受了时间的考验,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权力结构、文化、法律、家庭、媒体、历史实践甚至进化优势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这些叙事还影响了最近社会心理学里关于人类先天动机的分类,几乎所有的分类都假设我们受到“初级”(即先天)奖励的驱动。
核心动机包括:囤积——积累资源(富有);自我提升——重视个人价值(成功);理解——共识与远见(受教育);归属和爱——与他人紧密联系(结婚并忠于彼此);培育——照顾后代(孩子);信任——认为人性本善(利他);安慰——使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健康);控制——了解行为和结果之间的偶然性(负责)。这使叙事具有普遍性,适用于不同的文化。
除了满足我们的一些先天欲望之外,社会叙事还对思想和行为做出了规范,使我们更容易适应和理解复杂的世界。在按照社会叙事探索如何生活时,我们有了一条清晰的路径:我们不仅想融入叙事,还对那些不融入的人表示不满。事实上,现有的一些脑成像研究表明,人们在“惩罚”那些不符合我们期望的人时会感到很高兴,甚至愿意自掏腰包来“惩罚”这些人。
我认为,任何社会叙事的影响都应该根据人的感受来评估。成功人士看起来很风光,但他们自己可能并不这么觉得。如果自己不觉得成功,那就谈不上风光。我们都应该关注自身的真实感受,因为他人眼中的成功并不能减轻自己在实际工作中的苦。
为了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尽可能过得快乐,我们需要重塑身份来贴近更加真实的自我,这种自我是不断流动变化的,因此也不要给自己贴标签(比如父亲、教授、健身爱好者),这会让自我变得僵化。
许多决策环境需要有一个判断行为、环境和生活好坏的标准,比如分配稀缺的公共资源时。所以我建议用一个总体的社会叙事来代替本书中方方面面的叙事,这个总体叙事基于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经历,要优先于那些跟人们幸福关联甚少的叙事。这样一来,不愿意或无法生活在“千篇一律”的特定叙事中的人就会少一些耻辱感。
这本书主要关注叙事会在什么情况下伤害我们。 我的出发点是,在做出影响他人的决定时,人们应该尽可能地减少给他人造成的痛苦和煎熬。这种立场通常被称为“功利主义”,这在格言“绝大多数人的幸福最大化”中得以体现。为了符合本书目的,我把这句格言改写为“绝少数人的苦难最小化”,这可以被重新定义为“消极功利主义”。
因此,遭受最多苦难的人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哪怕为他们减轻一点点苦难,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改变。当受到不平等带来的负面影响时,人们也可以通过减少不平等来减少痛苦(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公司总裁比医院搬运工的收入高好几倍是不公平的,但如果是高好几百倍就会觉得不公平)。
在讨论叙事陷阱时,我将从道义论角度,继续将重点放在看待与常识相结合的叙事中,但这种叙事会以一种结果主义的方式与常识形成鲜明对比。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需要暂时放下一些一直坚信的事。在考察证据时,我们习惯性地以为自己很慎重、不偏袒,能够仔细思考并且客观冷静地得出结论。但实际上,我们脑海中已有的观念会最先跳出来,并下意识地更关注与之相符的证据。当证据支持我们的观念时,我们就会马上为自己的观念正确而感到骄傲。
要是证据与我们的观念相违背呢?那么,我们可能会费尽心机来自圆其说,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相信我们之前的观念。如此一来,在被质疑之后,我们可能反倒更坚信自己的观念了。
这被称为“确认偏误”。在被告知和未被告知嫌疑人的两种情况下,即便证据相同,指纹专家的匹配结果也有差别。如果已知嫌疑人,专家则更倾向于将指纹与嫌疑人本人匹配。写这本书让我开始思考不同叙事间的细微差别,也开始关注能证明我的观念有误的证据。
比如,我一直觉得上大学能让人更幸福、对社会有益,但并没有证据非常明显地证明这一点。我觉得离婚对孩子不好,但对很多孩子而言,他们宁愿父母离婚。
如果读完本书,你对于某些叙事的看法更加根深蒂固,那就得考虑一下原因了。这可能是你按照这样的叙事确实感受到了幸福,并且你发现周围的人也是如此。或者可能是你害怕改变,因为这充满挑战和未知,甚至会更令人兴奋。
我写本书的真正目的是,希望改变人们对叙事的看法,而不是简单地提出一套供人遵循的新规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每次深入探讨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到底在多大程度上被这些叙事影响,这将很有趣。因此,在每一章的开头,你都需要在两种不同的生活之间做出选择,这是为了在遵从叙事和选择幸福之间进行简单的权衡。
实际上,遵从叙事也可能会让你获得幸福,但这些假设的选项是为了让你意识到叙事已经对你造成了多么深刻的影响,哪怕它是让你感到痛苦的。因为本书也聚焦于我们为其他人做出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你的朋友做个选择,这些选择没有对错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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