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开发者的形象三变
2004 年初,微软的软件架构师尼克尔·科塔总结了开发人员的三个角色:莫特、猫王和爱因斯坦。
莫特,程序员的主流群体,注重生产力,喜欢为眼前的问题创建快速有效的解决方案。
猫王,务实的程序员,喜欢创造持久的解决方案来解决问题。
爱因斯坦则代表偏执型程序员,往往聪明而不善社交,喜欢给定问题并创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对技术理解深刻。
大多数软件开发者,可能是莫特,猫王和爱因斯坦的混合体,也可能在三种角色中变化。
这也符合大众对软件开发者的印象,code monkey(码农)+geek(极客)+nerd(书呆子)。穿着格子衬衣或连帽衫,固执内向,不喜欢与人接触,总是独自在夜间对着闪烁的屏幕……对了,还得是男性。
忘了这些传统 IT 世界里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吧,AI 正在改变它们。
今天,AI 开发者可能是一个 45 岁的非洲母亲,12 岁的中国女孩,抑或是由一名男性植物学家、一位果园农民,在业余时间里搭起一个算法模型。
脑极体通过一系列采访发现,开发者的能力体系正在发生改变。本期的受访者,既不是宅男,也没有计算机专业背景。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在 AI 开发领域表现优异。
这些非典型开发者的加入,也带来了这一职业的形象三变。
一变:从计算机天才到零基础跨界者
以前,在外行人看来,编程简直是一门看起来比脑科手术还要复杂的专业技能。成为软件开发者,最好拥有软件工程、计算机科学、信息技术或其他相关专业的学士学位,精通 C++、Python、Java、PHP、XML 等计算机语言。
但随着 AI 进入通用化、产业化阶段,任何人都可以零基础跨界玩转 AI 开发。这时候,很多优秀的创意,都产生于领域交叉、跨界碰撞的地方,而不是一位天才程序员的灵光一现。
说到跨界,打造了科幻对话机器人 Wander [ 001 ]的起司,绝对是代表人物。
起司和她的团队设计的这款未来流浪者 Wander [ 001 ] ,参与者通过微信向 Wander 发送现实中的地点,Wander 从随机的“未来时间点”返回科幻游记与街景图。
这个项目需要融合多个 API,科幻风格的图片要用到风格迁移模型,文本生成也需要调用 NLP 模型。并不是艺术家的常规技能,而 Wander [ 001 ]从外形到内核,也与常见的 AI 应用有很大差别。
对于这种跨界,起司的理解是:“AI 是一个还没有被艺术内化的技术,还是比较新奇的,我觉得艺术家有一个潜在的责任,去为这种技术的应用或者畅想打草稿,让人意识到原来 AI 还有这么一个玩法。”
提到专业背景,起司也直言自己(在计算机知识上)非常业余——“我需要图像处理,直接搜索图像处理 API 里面有没有我能用的,很方便,因为(飞桨)都写得很全,注释也很全,基本上直接就可以拿来用了”。
“半路出家”的开发者顾茜,也认为开发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别人无法理解。
“跟同事说起,可能需要非常巨额的投资、非常专业的公司、高层的大力支持,各方面都达到一个非常理想的状态,才能解决某一个问题。但其实从开发角度来讲,收集数据给我就好了,剩下的不管是安装环境、开发、选择模型等等,都能一步步解决。”
不难发现,技术越来越趋于普及甚至廉价。AI 开发正在变成一种创造性活动。未来真正创造更大价值的,将是开发者的脑洞,即创意能力。
二变:从车库男孩到广泛协作
车库文化对软件开发影响深远。众多辉煌的 IT 豪门,如微软、苹果、谷歌、亚马逊、雅虎、Facebook 等,都是一个或几个男孩在车库里搞出来的。也让大众形成了一种固有认知,开发者中的潜力股,是那些把自己关在车库或办公室里独自搞事的精英男性,在某一天创出奇特的搜索引擎或软件技术,引来华尔街资本的争夺。
但 AI 开发,是协作者的盛宴。
AI 是一种致用性技术,AI 开发者要做的,是了解产业用户的需求,基于基础算法,完成相关功能设计和具体的 AI 模型开发,并部署到现实。这个过程中,不能再如同爱因斯坦一样独自解决问题,而是需要多种沟通。
1.需要与同业沟通。
几乎所有平台都鼓励开发者在社区中进行项目分享,向其他开发者提供经验。
三位开发者都一致认为,女性开发者在同业沟通上更有优势,一方面是女性开发者更有这个意愿去问问题,另外,女性开发者问问题没有什么障碍,很容易得到答案和指点。
起司认为交流和求助很正常:“我知道什么东西我自己解决不了,所以我基本上遇到什么问题,就会尽快的寻求帮助。我不会很正常,我就应该不会,我就是应该去咨询、别人去跟别人学习。”
顾茜仅用了半年时间,就从飞桨开发者技术专家(PPDE)群里潜水提问的“小白”,成长为给其他开发者解疑答惑的社区达人。
(顾茜的飞桨主页)
2.需要与团队协作。
AI 开发项目团队里往往包含多样化的技能人士,多样性的风格角色,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思维、经验与偏好,因此,AI 开发者都需要发展社交技能。
就拿起司所在的“速冻草莓乱码搅拌机”团队来说,提起队友们,起司表现得尤为激动,因为经历重叠,女生们一起搞开发的感觉特别好:
“我们会提到说我玩过哪一个游戏,或者说我看过哪一个作品,画面太好了,或者这个氛围特别好,那个感觉太让人感动了等等,女性队友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意思,这个体验还挺好的,这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东西。”
(Wander [ 001 ]生成的 3307 年三里屯太古里)
3.需要与用户协作。
与用户的协作,是飞桨产品经理欣欣的日常工作。与 AI 开发者打交道的这些年,她发现用户的需求主要就是两点:一是需要平台提供的产品(工具)能够解决问题;二是工具是不是好用。而这些都取决于平台方能否跟开发者建立好关系,引导他去说出自己的需求。
欣欣举了一个真实的例子:
“比如有一个开发者 ,他想用我们一个工具去实现可视化,但技术能力还没有覆盖到这个板块,看了文档也不太清楚怎么去用,所以他就过来找我求助了。
“收到需求的时候,我也跟他做了一个深访,聊了聊他为啥需要使用这个工具,看他的真实需求是什么。然后就发现,其实并不需要去真的去可视化每一步,它只是需要一些调参的经验,所以我们后面就在文档里面加入了一些调参经验的分享,也就解决了他的问题。很多时候,只有跟用户深入去聊,才能够知道他的真实需求,才能够真的去满足他的需求。”
(欣欣及其团队打造的生成网络模型之一)
今天,没有人会质疑 AI 与千行百业的结合,会成为焕发经济与社会活力的新动能。这也意味着,开发人员也必须从车库、实验室、孵化器中走出去,与产业对话,才能触发真实的技术价值。
三变:从领导者到引导者
传统 IT 中,离不开“阿尔法”程序员——即领导者、开拓者。因为大型 IT 项目,复杂且更难管理,一旦失败往往会给组织带来灾难性后果,自然需要领导者把控全局,以及大量基础工程师来查漏补缺。
不过,今天的 AI 开发崇尚快速迭代、敏捷交付,更多开发者能够以一人或小队的“自组织”形式来进行开发。有点像是交响乐队,一组成员以某部乐曲为共同目标集合在一起,每个人都拥有独特的、最好的技能,没有明确的等级和永久的领导。
这时,“引导者”在团队协作和目标实现中起到的作用,就变得至关重要。
引导者与领导者的不同,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技术信誉、实力与贡献,比具体职位更重要。
顾茜无意中成为了 AI studio 平台上其他开发者的引导者。她开源了 70 多个模型,并且认为自己的行为就是“抛砖引玉”:
“我做了一个极限,有更多更厉害的开发者看到,可以省掉很多数据处理的步骤,去钻研后续怎么把分数刷上去,应用一些更好的想法,然后他们也会开源,这样我也可以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去得到一个学习提升。”
其次,比起惩罚或谴责,引导者可以让队员分享经验教训,建立更友好、更投入、更健康的容错环境。
作为一名非深度学习专业的 AI 产品经理,欣欣就对自己工作上的导师充满感激。在她看来,自己的导师正是一位善于分享、愿意分享的引导者:
“我刚进来的时候,有一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个事情是不是自己擅长的,是不是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的导师就会跟我分享,告诉我迷茫是很正常的,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每一步该怎么走,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踏踏实实的去完成一些手头上的事情。
“也因为都是女性,所以她有一些经历和一些心路历程都是我们是趋同的,那么我可以借鉴他当时的心态和行为做法。”
更关键的,引导者在必要时愿意让别人来领导自己和团队,鼓励任何人主动探索新的可能性,这可能会激发许多精彩的创意。
起司的团队就是这样运作的,一开始她自己要做一些基础的跑通的程序工作,抓取地点、主体坐标、主体街景及续写等一整个流程性的东西是由她本人完成的。
“但是有很多我不熟悉的问题,我在群里喊一声,说这个地方谁会,谁帮我解决一下,一些队友陆陆续续的帮忙修正,像是后来参加比赛的时候,主力 QQ 重写了代码,是这么做出来的。”
写在最后
每个时代都需要有特殊技能的人。软件开发者在数字时代的重要性,不亚于哥伦布之于文艺复兴,卢梭之于启蒙运动。
伴随着科技巨头将自身的技术能力以平台和工具的形式下放,千行百业的数字智能化对 AI 开发提出的新要求,莫特、猫王、爱因斯坦这样的软件开发者,已经不能满足 AI 领域日新月异的创新。
许多人在呼唤打破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而一群“非典型”的女性开发者,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她们的 AI 开发旅程,点亮了创意、协作、引导等新的能力坐标,也催生出新的职业审美。
这场的形象之变,也将进化出一个女性与 AI 更紧密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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